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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零八章 半夜厕所里要烟的男人

    我回了句尿急便匆匆走了出去。
    我和离老头这病房没有厕所,所以得跑去走廊中间的公共厕所放水。
    医院的厕所阴气重,尤其是到了子时,阴暗的角落里总会有些脏东西冒出来,有时候你蹲坑,会觉得后脖颈一股一股地冒凉风,记住喽,赶紧提裤子走人,千万不要回头,谁让你是后进来的……
    今晚的小便池,我的旁边就有一只两尺来高的小鬼在学我撒尿。
    可惜,我盯了半天也没看它尿出来。
    就在这时,厕所蹲坑的一个门板咯吱一声被拉开,似乎从里面出来一个人。
    说似乎,是因为根本就没有脚步声。
    好像那气息越来越近,我忍不住抖了一下。不是害怕,而是我这放水已经接近了尾声。在旁边学我的小鬼也紧跟着抖了一下,只是抖得不自然,我瞥一眼小鬼,竟发现那小鬼面露惊恐,然后嗖地一下躲进黑暗之中不敢出来。
    终于,一阵风从身后吹来,阴森且冻人。
    “哥们,有烟没?”一个沙哑的难听的男人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。
    “有,你等会儿。”
    “不急。”男人回道。
    我慢悠悠地提好裤子,用没洗的手给那个要烟的男人空出来一根。
    那男人接过烟,说了声谢谢。
    我这才仔细看了下男人的脸。
    棱角分明、眉宇间发黑。身材高大,但不粗壮。头上戴着一款上世纪三十年代的黑色礼帽,上身罩着一件黑色的大风衣,风衣没系扣子,空悠悠的袖子和衣摆一鼓一鼓地向后飘荡。
    要烟的男人拿烟在手里磕了磕,哑着嗓子又问道:“哥们,有火吗?”
    “有。”我从兜里摸出打火机,丢给那男人。
    男人一扬手接过去,噗地一声蹭着打火机,低头凑过去深深嘬了一口,然后抬头把打火机丢还给我,接着自顾自地又嘬起来。
    我揣了打火机就要走。
    “慢着……”要烟的男人喊我。
    我皱起眉头,扭头看他:“咋的?还有事?”
    那男人吐出一口烟圈,冲我说道:“再跟你借一样东西。”
    我朝要烟男人的屁股蛋子上瞅了瞅,问道:“借纸?”
    那男人看我总盯着他屁股后面瞧,顿时把眉毛拧在一块,厌烦地哼道:“不是。”
    擦,我还以为屁股没擦干净就出来了呢。“那你借啥?”
    “借命。”
    “不行。”他娘的,跟借你家自行车呢,说借就借。
    “哼哼,”要烟男人鼻子里出声,猛地嘬了两口,狞笑道:“不行也得行,今天你借我烟,我留你一天。明日子时,来这儿要你的命。”
    我擦,你他娘的谁啊,这么张狂!
    没等我出声询问,那要烟的男人突然往后一退,披在身后的大风衣呼啦啦一扯,猛地把男人卷了进去,倏然间变成一只半米长的大乌鸦,那乌鸦深褐色的虹膜,黑嘴黑足。冲我呱呱地叫了两声,扑棱一下飞走……
    妖?
    回到病房,那离老头还在往嘴里灌酒,抬起眼皮对我上下瞄了瞄,问道:“掉坑里了?这么慢。”
    “擦,碰见一个怪人,不对,是怪鸟。”
    “你他娘的……说谁怪?”离老头小豆眼睛一睁,狠狠咬了口牛肉。
    这干瘪老头喝点儿酒,脾气倒不小。
    “没说你,是另一个鸟人。冷冰冰地,能变成大乌鸦……”
    “乌鸦?”老头一怔,含糊地问道。
    我点点头,大致形容了一下乌鸦的样子。
    就听那老头嘴里直嘀咕什么东西,因为他声音小,嘴里又嚼着肉,所以根本听不清。
    “咋了?”我追问一句。
    “听你刚才描述的模样,那大乌鸦应该是一只秃鼻乌鸦,别名又叫风鸦、山老公。”离老头说起此事,酒气顿时散去,说话也流利起来,“而我,知道的那只老乌鸦,是个出了名的杀手。”
    “对了,那老乌鸦跟你说没说借命之类的话?”离老头接着问道。
    “说了,还说明晚子时来收我性命。”
    离老头点点头,更加肯定地说道:“那就不能错了,这老乌鸦一准儿就是我说的那个。他就喜欢把杀人说的跟他娘的借东西是的。我听说,他有一次去杀人,先跟人借东西,结果那人没借,被这老乌鸦直接一刀切死……”
    我擦,那么说,今天这根烟还真借对了。我当时要是拒绝,八成裤子还没提上就得被那鸟人咔嚓了。
    老头听我说完,嘎嘎大笑,说我今天命大。
    “再来酒!他娘的,这老乌鸦要我命干啥?”
    离老头扔过来一瓶白酒,摇头晃脑地分析:“他杀人,无非有人花钱买你命。”
    “擦,你的意思是,有人要他杀我?”
    老头点点头,说这老乌鸦虽然是个杀手,但很有个性。
    “咋个性?”
    离老头眼珠子一翻,说道:“收钱杀人。”
    “没钱就不杀?”
    “不杀!”
    擦。看来真有人要买我的命。他娘的,老王八蛋都死了,还有谁惦记我的命?
    离老头见我紧锁眉头,以为我害怕了,还准备笑话我。
    我白了老头一眼,说了句害怕个球。
    那干瘪老头仰着脖子扔了块大肉进去,一边咬一边跟我说:“伙计,有种。来来喝酒。”
    擦,没种的那是蹲着尿尿的。
    酒肉过后,离老头一头栽到床上呼呼大睡,我把碎骨头酒瓶子收拾一下,也迷迷糊糊地躺在了床上。
    病床上,我半睡半醒间想了很多:朝阳沟跟我有恩怨的基本不是逃了就是死了,现在还有谁会恨我不死呢?
    是那个栖凤山上逃走的牛道人?可这牛鼻子自打那一次消失,就一直没动静,怎么感觉都不像。
    那老王八蛋临死时,说我会遇到疯狂的报复,难道这就是报复的开始?
    亦或者,这只是一个巧合,既不是那消失了很久没动静的牛道人安排的,也不是那死后吓唬我的老王八蛋弄的,而是另外一个人想让我死。
    我想不到,还有谁想要我的命,为啥要我的命。
    想着想着,我似乎也睡着了……
    隐隐约约,听见一个老头的声音:老胳膊老腿得活动活动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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